读《触摸历史与进入五四》后感
读《触摸历史与进入五四》后感
在这个学期，我阅读了陈平原先生的《触摸历史与进入五四》。从书名即可看出，陈平原先生的著作是关于中国近代五四运动历史的专著，虽然写五四运动的学术著作早已卷帙浩繁，但《触摸历史与进入五四》却能不落窠臼，用兼顾个人色彩与专业性的笔触重新帮助我加深对五四运动的理解。
这本著作的一大特点是：择取五四运动时期最具典型性的个案作为叙述的切入点，“借助细节，重现现场；借助文本，钩沉思想；借助个案，呈现进程”。此所谓以“触摸”的方式观阅历史，不同于开卷便高屋建瓴地长篇大论的史学宏文，反倒从一些“小作”之处入手，如1919年的五四运动、《新青年》、蔡元培、《章太炎的白话文》、《尝试集》等，考究细节与微妙之处，试图真切地进入“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历史之中。正因如此，本读后感主要想讨论本书在叙史中以小见大、切中细节、使历史有血有肉的功夫。
一、五四的血肉——五月四日那一天
最典型的也最吸引我的是第一章“五月四日那一天”。不同于历史教科书和偏严肃的专著，陈平原先生在开头竟用了大量的笔墨去考证那一天的天气。他依据《鲁迅日记》对1919年五月初的天气的记载等史料，再加上富有文学气息的笔触，将抽象的历史事件一下子转化为了似乎就发生在眼前的具象的现实。
在描述五四运动的过程中，陈平原先生也是从当事人不同的回忆里找寻历史的真相。他列举了大量历史参与者的谈话与发言，以既微观又全面的视角“旁敲侧击”式地勾勒出那段历史的样貌。当然，历史的真相往往淹没在众说纷纭之中，但陈先生能兼采众说，以示历史细节的缠绕难清。在陈先生的铺排之下，不同叙述者口中的“故事”并未使阅读产生不快的感觉，而是让我觉得饶有趣味。陈平原先生的考证与叙述，甚至细致到游行队伍的行走方向与路边的尘土上。再配上13所学校的地图，游行人数统计，“五四运动”的每个死角与细节都活生生地立于眼前。我第一次体验到从历史亲历者的角度看五四，但我觉得这样子的五四似乎才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五四，而不再仅仅是作为历史转折点的象征性的五四。
二、五四的脊梁——对思想史视野的强调
五四运动作为一个“运动”的历史，我对它的认识在过去可能更多局限在实际的社会斗争上，但陈平原先生的书让我认识到了五四运动背后的思想脉络。在其“思想史视野中的文学”一章中，陈先生主要通过研究《新青年》杂志及其论战交锋历史，揭示了“精神之团结”、“哲学文学”、“以运动推动文学”、“垄断舆论”等思想主题。如果说五四运动的现实批判是其血肉的话，那么新青年就恰似其脊梁，是其思想层面的酝酿。陈平原先生说：“抚摸着这半个多世纪前的旧杂志，你依旧能十分清晰地感觉到流淌在其中的激情与活力”。如果没有《新青年》的倡导与论辩，新文化运动将会是另一番模样。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陈平原先生的研究思路，他在第一章将五四运动的现实斗争作为对象来研究，而在后几章则从思想、学术、文化重建等本质层面揭示五四运动背后的历史逻辑。同时陈平原先生坚持以点破面的叙史思路，不断抛出一个又一个论战资料和人物言论，并穿插进许多诙谐的历史“段子”。从当年思想界各路人物的相互批骂之间，我得以窥见那个风云诡谲、交杂错乱、亟待重估一切价值的时代。
三、五四的精神领袖——蔡元培
关于蔡元培先生的历史，我认为是接触得比较多的。蔡元培先生提倡的思想自由与兼容并包，为五四、为《新青年》、为新文化运动均提供了广袤而开放的场域。但陈平原先生在书中不是复述这些我耳熟能详的东西，而是着重强调“兼容并包”对“思想自由”的前提性价值与意义。在陈平原看来，“思想自由”是一个比较容易能实现的，或者说是不用提倡就可以做到的说法，因为人们的思想从来都是自由不羁的。但如何为思想自由提供一个登台亮相的舞台，却实实在在需要“兼容并包”的呵护与培养。另外，陈平原也着意于“北大研究所国学门”的成立对于中国研究生教育的开创性意义，这也强调了在将蔡元培先生看作运动的精神领袖同时，也要客观地认识到蔡元培先生对学术的坚持与贡献。同时陈平原先生举了很多我从来没有读过的历史细节，如蔡元培先生对“美育”的提倡，以及成立“北大音乐传习所”等一些少为人知的事件。由此，蔡元培的形象在我的印象中得以更加饱满，蔡元培的对我理解历史的意义也会更为客观而可信。
四、五四的口舌——论学术与经典
相对开篇，全书的后半部分趣味少了，虽然细节也丰富，但叙事感顿减。在“学问应该如何表述”一章中，陈平原先生描写了《章太炎的白话文》一书的来龙去脉，并对其中的文章真伪进行了论证与说明。当然，陈先生的意图不仅仅是考证，而是借此说明，国故派的章太炎在时代的影响下是如何反过来影响时代。而在“经典是怎样形成的”一章则对《尝试集》的“经典化”过程进行了描述。关于胡适的《尝试集》，我的认识往往是虽然赞同它在中国现代文学史的开创性地位，但更多地放大了它内容的粗糙和局限性。这是从纯文学的角度得出的观念，而陈平原先生则为我提供了史学角度的答案，他将《尝试集》问世的过程与细节（这些都是我不曾知道的）娓娓道来，把精确到天的构思、写作、删改、出版以致成为经典的历史走向线性地道出。能做到如此微观的叙述，足见陈平原先生考证之细致。这也印证了陈平原先生写作此书的思路，他机智地退而求其次，不谈大道理，只做小文章。回到现场触摸历史，借此理解百年中国，陈平原先生以一种“私人视角”勾勒出时代一角，让我如同一点一滴地涵泳在历史故事之中。
最后总结这本书的特点，这是一本以小见大、聚焦细节、以点破面的五四运动专著。书中从一场运动（“五四”那天广场上的学生运动）、一份杂志（《新青年》）、一位校长（蔡元培）、一册文章（《章太炎的白话文》）及一本诗集（胡适《尝试集》）入手，谈论“五四”新文化运动。作者选择了新文化运动中几个重要的关节点，仔细推敲，步步为营，借助若干意味深长的细节、断片、个案，来勾勒并重建历史，试图给读者关于新文化运动新的解读。
陈平原先生不讲大道理，只写小故事，但是却处处“于细节处显精神”。五四运动无论是在中学的历史学习中，还是大学的“近代史纲领”、“中国现代文学史”中，亦是在从小到大的思想教育语境中，都可谓是被“讲烂了”的主题。但陈平原先生却能将这个对我来说甚至有些枯燥的主题写出新意和趣味性，可谓是吹起了一颗已经干瘪了的气球。陈平原先生的作史思路也让我形成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历史的角度：不能仅仅盯着教科书上极为概括和总结性的文字就幻想能真正地走入历史，走入历史需要与当时一刻对话，抚摸当时一刻的历史褶皱，体会历史的多彩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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