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别姬》影评迷恋与背叛
《霸王别姬》影评迷恋与背叛
人文学院 班级：2020级中文4班 姓名：黄禧 学号：20201001438
《霸王别姬》是作家李碧华的众多小说之一，1993年陈凯歌在原著的基础上对其进行改编，拍成电影。电影《霸王别姬》成功吸引了国内外无数的眼球，更在国际上屡次获得大奖。小说以迷恋与背叛的主题贯穿全文，而电影《霸王别姬》在一定程度上对小说进行改编，在与原著保持基本一致的同时，也走出了与原著不一样的道路。
小说将笔墨的重点放在了程蝶衣和段小楼的情感纠葛上，程蝶衣在成长过程中经历三次阉割，完成了自身对于性别的认知，并在这个过程中逐渐迷恋上段小楼。程蝶衣因为六指无法学习戏曲被母亲狠心剁掉多出的第六根手指，才卖给梨园行学京剧，这里的第六根手指可以隐喻程蝶衣身为男性的生殖特征，手指被母亲切掉，也隐喻着程蝶衣对自己性别的认知完成第一个阉割。到了戏班子里，师傅为他取名小豆子，师傅对他严厉乃至变态的惩罚让他痛不欲生，一次他表演《思凡》里的一段他唱道：“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这里的误唱是作者有意为之，表明小豆子仍然在心里认为他本身是一个男性，但师傅很不高兴，与电影不同，小说中是师傅亲自拿着烟锅在小豆子嘴里捣弄，小豆子经历数次折磨才终于说出：“我本身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在这里师傅的烟锅也隐喻着男性的生殖特征，将其放进小豆子嘴里让小豆子屈服，也是小豆子遭受到的第二次暴力阉割。接下来，小豆子在首次饰演虞姬后，被师傅献给张公公蹂躏，这使他的女性意识彻底觉醒。张公公的玩弄就相当于一种强奸，小豆子猝不及防，这使他彻底地从思想上完成了自身的性别阉割，从小豆子变为程蝶衣。此前程蝶衣对于自己的性别识别能力已经模糊了，此时遭遇张公公的侵犯，程蝶衣就像是女性失去了处子之身，因为在男权社会里，传统意义上，被强奸的只能是女性，这就更加深了程蝶衣对于自己女性身份的内在认同。
而在程蝶衣遭受苦难的过程中，唯独师哥段小楼对他一直多加爱护，为了保护他甚至弄伤了自己，段小楼用拍砖保护小师弟，他在小豆子受苦时偷偷踢走几块砖，他也在小豆子偷跑回来后即将被师傅惩罚想将过错揽上自己的身上。于是，段小楼的形象从小便在程蝶衣的心中渐渐改变，或许对于程蝶衣来说，段小楼最初时是兄长般的守护者形象，但在程蝶衣成长过程中，这样的兄长形象逐渐异变，到最后成为程蝶衣的依恋。在舞台上，段小楼是霸王，程蝶衣是虞姬；现实生活中，他只是段小楼，而程蝶衣仍想做他忠贞的“虞姬”，奉行师傅“从 一而终”的诺言。程蝶衣是真虞姬，但段小楼终究只是个假霸王，他醉心于花满楼的菊仙，并娶了她为妻。
电影中虽然依旧描绘了段小楼和程蝶衣的友谊，但将两人的友谊中的同性恋味道弱化，而是将重点放在程蝶衣身上。在原著中，段小楼被日本兵抓走后，菊仙跑去求程蝶衣救段小楼：“他坚决不在嘴皮子上输给旁人，尽管心中有物，紧缠乱绕，很不好受。——但他不能让她占上风！”小说中虽然程蝶衣内心很紧张段小楼，但也并未表现出来，小说是以上帝视角的旁白表现出来，而在电影中，虽然观众也是上帝视角，但突如其来的旁白难免会破坏观众的观感。因此导演如此处理：加了一个小说中所没有的首饰，坐在椅子上的程蝶衣随手拿过一个银光闪闪的首饰，听着菊仙的说话，在不断的把玩，看上去外表平静而神情镇定。原本程蝶衣想用来伪装自己内心平静的首饰却在导演的技巧上暴露出了内心的不平静。首饰在蝶衣的手上控制不住的发出细微声响，首饰发出的声音本来是极为细小的，但在电影中，导演通过特殊的处理手法将蝶衣的脆弱内心完全表现出来，这一影视化处理完美的表达出了小说中文字语言的细腻刻画，暗示程蝶衣会为了救段小楼而去给日本人唱戏。
电影似乎有意将段小楼的缺点放大，用以突出其中的背叛主题，同时也加重了程蝶衣的另一个情感依恋——对京剧的依恋，电影与原著也更添加了一种悲剧性。在文革时期，段小楼和程蝶衣面对红卫兵的批斗，批斗场上，段小楼在重重压迫下背叛蝶衣，跟菊仙断绝关系。值得注意的是，小说中段小楼之所以背叛程蝶衣是因为他想让程蝶衣两人活下去，因此才主动与他们划分界限，这样让小说更多了一丝面对生活的无奈。但在电影中，因为电影并没有将段小楼的心理活动展示在屏幕上，电影中段小楼镜头前方是熊熊烈火，代表霸王的脸谱逐渐化开，从这里开始，段小楼代表的霸王转变为人，他的话语由开始的结巴逐渐流利：“他给国民党伤兵唱戏，给北平行园子反动头子唱戏，给资本家唱戏，给太太小姐唱，给地痞流氓唱，给宪兵警察唱，给大戏霸袁世卿唱。他还抽大烟，他抽起大烟来不要命，不知抽光了多少劳动人民的血和汗。”因此电影中的段小楼的行为更接近于背叛，他背叛戏剧，背叛了菊仙。
反观程蝶衣，他似乎被段小楼的话语彻底激怒了，他也要揭发：“你当今儿个是小人作乱，祸从天降？不是！不对！是咱们自个儿一步一步走到这步田地来的……我早就不是东西了。可你楚霸王也跪下来求饶了！那京戏它能不亡吗？”在那个人人为之疯狂的年代，程蝶衣似乎比平常更为疯狂，也更为清醒，他看着他唯二所依恋的事物，段小楼和京剧，前者背叛了他，但后者在文革的摧残下，在他们京剧伶人的抛弃下逐渐沦落至今。电影中，两位主角相互比较下，无疑是程蝶衣更让人印象深刻，他对京剧更为忠诚，所经历也更让人怜惜。
《霸王别姬》最大的不同在于结局的处理，小说看似完美却更加绝望，电影看似悲壮却将人生升华。小说中的程蝶衣在老年时期作为艺术指导出访香港演出，他在那里遇到了偷渡到这里的段小楼。当段小楼隐晦地表明自己知道过去程蝶衣对自己的情谊时，程蝶衣最后的希望，最后的骄傲与自负被打破了，所以，虽然他最后没有像在电影中那样壮美绝伦地自尽，但那是因为在程蝶衣的认知中他已经失去了作为虞姬壮美地死去的资格，这样相当于否认了他所依恋的一切，是绝望的。而电影的结局是文革结束后，程蝶衣与段小楼在北京久别重逢，排演了最后一次的《霸王别姬》。在段小楼因为年纪体力不支想停下时，程蝶衣却要求继续剩下的戏剧，完成《霸王别姬》中虞姬拔剑自刎的最后一幕。程蝶衣趁段小楼不留神，把段小楼的剑拔走，向自己的脖子上一抹，结束了自己的一生。此时的程蝶衣和虞姬完全何为一体，坚持着“从一而终”的信念，他迷恋着京剧，也迷恋着段小楼，在生命的最后，他也没有背叛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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