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过往都成了故事
所有过往都成了故事
不动声色的时光里,静静地眺望,会发现一个安暖的世界,人们相互依存,契合得那样美妙。也会发现,人们秉持着争先恐后的心念,只争朝夕地发奋。其实,这种争前恐后表象的后面,都在寻求着一种平衡,方可心安理得。
当人们沐浴着黎明的曙光启程,跋山涉水,穿越纵横沟壑时,晚霞已经盛开在天际,橘红色的落日,分外的娇美,心田在落日的感召下,也随之丰盈。纷纷站在岁月的高处,深情地回首来时的路程。虽然汗滴足下,可饱览了一程最美的风景。于这座驿站小息,那些许许多多萌发的感慨,在没有边际的思维里,都会蜕变为人生之旅的智慧。
人生的旅途,会遇到许多感动,随着远行的足迹,它们都会栖息在不大辽阔的心壁,成为日后的一道光亮。也许还会留下些遗憾,想起,便是一种羁绊和纷扰。遇见感动,心香四溢;
遇见遗憾,萌生智慧。一同远行,无论擦肩而过的人,中途离散的人,还是风雨同舟抵达彼岸的人,都是一种遇见。日后,这些与相遇有关的记忆,将成为时光的皱褶,让岁月不再单调。
漫漫经年,常常花开依旧,经年已去;
远山依旧,山泉枯竭。时光履新,景物也履新。然而,真正能留在心田的,只是那些旧年旧物,还有历经沉淀后而栩栩如生的景色。直面流年的我们,会以一腔虔诚及丰盈的心念,赋予它们更加的欣欣向荣和一丝丝不舍。
尘世尽管一直不乏热烈,可在不经意间,会有一丝丝薄凉来袭。旅途实苦,可为了抵达,总要不辞辛劳,勇往直前。日复一日的奔波,有时,尽管会觉得有些疲惫甚至无奈,可还是初心不该,想活出想要的模样。
远行的人们,各有各的困苦,也各有各的满足。谁都不必艳羡他人的鲜衣怒马,四季花香,坚守着自己云淡风轻的世界,过着平平淡淡,无惊无扰的生活,这才是人生最本真的喜欢。
越是不动声色的表层,越是暗流涌动。一些企及满怀的人,总希望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惊艳于更多人,于是,透支岁月,透支生命。当千帆过尽,才终于明白,我们眼前拥有的,才是真正应该珍惜的。
“我见过你最深情的面孔和最柔软的笑意,在炎凉的世态之中,灯火一样给予我苟且的能力,边走边爱……”也许生活不够如意,可我们还要如意地活着。
时光无垠,人生有限。辜负时光,亵渎人生,都是一种自我挥霍。花开一季,果香一秋,时光不居,岂可蹉跎。人们历经风雨,直面安暖、悲喜与得失,已不再惊恐,在后来的时光里,总会怀着对过往的善意与理解,学会管理自己的心性,让每一段经历,都成为窗外的月光,春天的甘霖,山脚下的清泉,滋养着漫漫心路,抵达憧憬已久的驿站。
时光的溪流,虽然少有波澜,却能改变人生的执念,让你重新认识世界,认识自己。当岁月渐次老去,我们也步入时光的深处时,会更加的敬畏所拥有的世界,更加的敬畏时光的每一个瞬间。化繁为简,像耕耘泥土一样,不急不躁地经营好每一天。当硕果飘香,五谷丰登时,你就会觉得,所有的汗水都是那样有价值。
远去的过往,像极了一本定稿的经卷,承载着流年的波澜,记录着人们的艰辛与欢喜。在一个大雪封门无法远行的日子,独坐炉旁,轻轻打开经卷的扉页,去重温一程的忧伤与欢喜,会派生许多感慨与智慧。曾经的艰辛都是一种淬炼,让身心更加的强健;
所有的收获,都是旅途的呐喊,没有披荆斩棘的勇气,岂能抵达向往的彼岸。
山高水阔的人生,所有的遇见,都已成了故事,唯有当下,最值得好好珍惜。所有的过往,都成了一幕风景;
唯有当下,才是真真切切的人生。
在16岁到23岁的7年间,楚楚不叫楚楚,改名桑柔,以为离开一个地方,换掉一个名字,便可以和过去一刀两断。7年后,和昔日同学一次无意的邂逅让楚楚知道,逃避原来是最无力的抗拒,她能做的,就是回过头来,面对过去,并努力让伤痕开成生命的花朵……
楚楚做到了。
断裂的青春
16岁的楚楚有着典型青岛女孩的模样,高挑,白皙,漂亮,在以足球出名的25中读高中。但是楚楚不踢球,爱跳舞,爱玩,爱闹,有点疯,在紧张的学习之余,会和同学偷偷地溜到海边的广场玩滑板或去台东的溜冰场滑旱冰……和所有独生子女一样被父母宠爱。
一切都在楚楚16岁生日的夜晚戛然而止。
楚楚的生日在暑假,刚刚放假几天,她和几个同学约好了先吃饭然后去滑旱冰。
吃饭的时候喝了一点啤酒,这些在青岛出生长大的孩子从小就对街头的扎啤充满感情,那晚喝得有点兴奋,就在旱冰场上手牵手连成长长一排,张扬地阻挡着所有人的滑行。
为此和另一群年纪相仿的少年发生了争执,那些少年的衣着、言语和表情,都代表着他们来自不同的环境,如果在平时,也许楚楚会躲着他们,但那天,他们都大意了,尤其楚楚,16岁生日,有些兴奋和激昂,毫不相让地和对方争执起来……几乎要动手了,保安及时过来将他们驱散。那几个少年在一个角落嘀咕片刻后离开了,楚楚有种胜利的开心,和同学继续玩了下去,一直快到晚上10点多,有同学说太晚了,才各自散了。
楚楚赶上了回家的末班车。
楚楚的家在市北的老城区,公交站到家大概三四百米,街边依旧聚集着吃夜市的人,乱糟糟的,家附近的几栋楼也刚刚拆了,成了一片废墟。
楚楚就是在路过那片废墟时被拦截的。她没有留意到那几个少年什么时候出现的,没有来得及喊叫,没有来得及害怕,她的嘴巴一下被死死掩住了,身体也被急促地拖向废墟的深处,淹没在灯火照射不到的一小片黑暗中……有什么重重打到头上,楚楚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楚楚只感觉身体的每一处都在疼,整个人被撕裂一般。衣服是碎的,意识是碎的,世界是碎的。
当时是深夜11点半,从楚楚和同学分开,不足一个小时的时间。电话上有数不清的未接来电,就在那一个小时,楚楚的父母寻找她快要发疯了,但他们,还是错过了家门前不远的那片黑暗的废墟……
楚楚在医院躺了半个月,没有再哭,在大多的时间里闭着眼睛,不想看见任何人,警察、悲伤的爸妈,还有自己的身体。那曾是让楚楚无比骄傲的身体,它光洁柔软、干净完美,但是现在——到处都是伤痕,从里到外,废墟的石头瓦块擦伤了楚楚的许多处皮肤,后背的肩颈处和左手臂有两道口子,缝了好多针,医生说,会留下伤疤,切得太深了……但是楚楚不再觉得身体的疼,她觉得所有的伤疤,都一刀刀雕刻在了心里,她甚至渴望可以睡过去不再醒来。
可还是要活着。要配合警察的询问,要吃饭喝水,承受父母的悲伤……警察两天后就抓住了伤害楚楚的那几个少年,他们中最大的,只有18岁。
楚楚没有再回学校,也再没有见过学校里曾经熟悉的任何人,老师,或者同学。在她的身体渐渐康复之后,爸妈带她离开了青岛,去了苏州的姑姑家。姑姑已经联系好了一所女高,进入女高的楚楚,改名桑柔。
桑是姑父的姓。
楚楚知道,亲人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让她和过去一刀两断——换一个地方,换一个名字,桑柔是个崭新的女孩,漂亮,温柔,有点内向,不爱说话。
那么就这样吧,楚楚想,把一切都交给时间。
安全的孤单
好像真的就一刀两断了。这是一个崭新的城市,没有熟悉的面孔,没有人知道那个夜晚另一个城市发生的事情,楚楚甚至因为听不懂苏州话而觉得安全。
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只如医生所说,左手臂和颈上留了缝合后的两道伤疤。楚楚再也没有穿过短袖的和低领的衣服,即使夏天再炎热。这样的楚楚,看上去更加安静羞涩。
性格完全改变了,楚楚不再闹不再疯,甚至没有再跳过舞,成绩越来越优秀,常常被当做班里的典范。父母提供足够的经济,姑姑一家提供足够的爱,连小她五岁的表弟都晓得让着她,因为楚楚是女人,他是男人。父母在假期赶过来团聚,楚楚没有再回过青岛,16岁之前的所有一切,就被这样骤然地隔断,刻意和被动地,楚楚也开始慢慢忘记那个曾经叫楚楚的热热闹闹的女孩子,开始熟悉桑柔。
两年后,楚楚考入苏州大学,学服装设计,很适合女孩子的专业。大学离姑姑家不是很远,楚楚没有住校,每天搭了姑父的车去上课,下课后坐公交车回家,晚上几乎从不出门,待在家里看书。很少上网。
已经读了高中的表弟说,楚楚很古典。
表弟这样说的时候,楚楚就笑,那个隐藏在心底的闹腾腾的女孩子,已经离楚楚越来越远,远得快要看不见了。
有着古典气质的楚楚,在大学里自然有男生追,也有看上去很好的男生,英俊温和,楚楚也会心动,舍不得拒绝。但却无法真正接受,好像中间有个特定的距离,他们只能站在那个距离之外,近一步,楚楚就会躲一下。
和女生的关系也都那样不远不近,没有所谓的闺密,楚楚对每一个女孩子都是温和的、有求必应的,却又都是有所防备和有所保留的。从不像她们那样坦白自己的心情和心事。
由此,楚楚成了有些神秘的女生。但是,没有人知道楚楚孤单,是她自己不想打破,因为这种孤单感,让她觉得安全。
而安全感,正是楚楚想要的。
虚幻的忘记
就这样读完了大学,母亲希望楚楚继续读研,楚楚放弃了,是想自己能负担自己的生活,这些年,爸妈为她付出太多,楚楚计算得出。
是在人才中心遇见朝阳的,在看到他的时候,楚楚只感觉到一阵眩晕。
朝阳,是楚楚高中时的好朋友,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子。离开青岛后,如同忘记曾经的自己一样,楚楚把朝阳忘记了,把很多人都忘记了,是刻意地忘记。
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在7年后的苏州遇见,此时的朝阳,更加俊朗明媚,就这样突然出现在楚楚眼前。
楚楚反应过来的第一个举动是转身想逃,却没有逃开,朝阳比她的反应更快一步,他一把抓住了楚楚的手腕,神情中满是惊喜,他喊了她的名字,楚楚。
楚楚就那样被定在那里,忽然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瞬间,将她推回到了16岁的那个夜晚。
楚楚一把推开了朝阳,用了很大的力气,将朝阳推得一个踉跄,然后楚楚转身朝外跑去,一直奔跑,好像被过去追赶着无路可逃一样,直到失去力气。
停下来,蹲在路边,楚楚大口大口喘着气,又猛然回头,朝阳并没有追过来,刚才的遇见,也不过是人生片段中的一次巧合,世界那么大,谁都可以遇见谁。可是这样的遇见,却是楚楚无法承受的,楚楚惊恐地发现,7年的努力,竟然经不起这一点小小的碰撞。楚楚,这个名字从来就没有消失过,轻轻一唤,往事便卷土重来。
抱着双膝,蹲在人来人往的街中,把头深深掩埋下去,楚楚哭了。
那天晚上,楚楚在灯光下看自己左手臂的伤疤,大约两厘米的长度,缝合的痕迹有些丑陋。可是这伤疤,却如此真实地已经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楚楚想,为什么她要嫌弃这伤疤,这是她的身体,为什么,她要嫌弃自己?
忽然觉得非常委屈。
姑姑在外面喊,桑柔,吃饭了。
楚楚怔了片刻,觉得这个名字如此陌生,只是跟了她7年的符号——楚楚终于知道其实她一直都在原点,从来没有走出去过。这7年看起来平静的忘记,如此虚幻。活在这样的虚幻里,她从来没有快乐过,安静的桑柔,羞涩的桑柔,内敛的桑柔,都不是她。她是楚楚,骨子里爱疯爱闹的女子。曾经,是命运摧残了青春,但之后,是她,委屈了自己的心性。可是,那是一个错误。这些年,她是在用一个错误掩盖另一个错误,表面很安全,但内里,已经千疮百孔。
